“哗啦”一声，天霜剑穿透了星溪的肩部，沐浴鲜血的滋味，让剑身震颤的更加厉害。
“师兄！”朝晖和月溪的嘶喊回荡在穹宇之下。
星溪抓住天霜剑的剑柄，因为肩膀的剧痛，无力的跪在地上。
星溪自嘲的笑出了声音。
或许就这样死在师尊手里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。
........但是有点不甘心啊。
就在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命丧天霜剑下时，一道虚幻的人影抓住了天霜剑。
星溪抬头，抬眼的那个瞬间如同旭阳冲破了层层云翳。
他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——霜桥。
只是这个霜桥不过是个虚幻的幻影，双眼空洞，没有欢笑，也没有悲伤。
霜桥伸手将天霜剑从星溪的身体里抽出来，逆转了方向，再放到了他的手里。
鲜血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形。
师尊还记得啊，他欠了自己一把武器。
——“我想来想去什么都不适合你，那就铸造一把剑吧。”
但是星溪从未想过，师尊承诺下的那把剑，会是师尊自己。
面容迷茫的幻象低下头，在星溪的唇上留下一吻。
没有温度，就像被空气吻过一样。
但却甜蜜无比。
——所谓爱恨，就是意识消散了，记忆失去了，可是身体还记得。
他记得自己爱着这个人。
他记得自己要送一把剑给这个人。
他什么都不记得，却还记得自己爱他。
还记得要在星溪最难受的时候，吻他。
霜桥早已把这份爱恨刻在了血肉之中，哪怕灵魂意识都在铸剑池里消亡，他却还记得，要在星溪最痛苦的时候，给他一个吻。
如圣者怜悯罪人。
“师尊........”一颗泪珠顺着星溪的脸庞滑落。
如今我也用血，偿还了那日城门之下你为我流下的泪。
以我之血，还你之泪。
幻影随着风消散成为光点，而后光点暗淡。
星溪忍着剧痛举起了天霜剑。
他深爱的师尊。
四海八荒六界之内，独一无二的天下一剑。
天霜剑发出了冰蓝色的光芒，与代表混元之术的黑雾凝结在一起。
如同风暴之王，君临天下。
突然，天霜剑如同裂开一般，自星溪手中的剑身分裂出无数把**。
密密麻麻布满整片天空。
天霜一剑。
师尊这一生最为骄傲的剑式。
星溪曾经无数次躲在角落处，偷偷学习。
只为了离师尊更近一点。
万剑落下，将幽冥军砍了个措手不及。
夜焚身受重伤无法抵挡。
就在这危急时刻，苏慎言突然睁开朝晖的限制，冲到了夜焚面前。
以血肉之躯为盾。
“白玦！”夜焚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。
他真正的名字。
刀剑穿心。
苏慎言素来追求的愿望终于实现。
他复活夜焚，重建幽冥，重铸天霜剑并不是为了一统天下，也不是为了成为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铸剑师，只是为了能站在夜焚面前。
为他而死。
将这无端延续了上万年的生命，还给夜焚。
一滴泪水从夜焚的眼角落下。
第一次，他以火送别了初融。
第二次，他以泪送别了白玦。
白玦到倒在他的怀里。
无数的黑雾从他身边升起，凝聚在他的手心。
他朝着星溪的方向，凝聚了此生最精纯的灵力。
白玦的弥留之际，夜焚讲起了他曾经说过的故事。
“故事的最后，霍乱世间的妖魔打败了大英雄，君临六界，一统天下。”
白玦的嘴角泛起微笑。
他知道的，他的王上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妖魔。
无人能及。
无人比肩。
凭什么每一次都是英雄打败了妖魔。
他偏偏要看一次妖魔打败了英雄。
刚刚星溪因为使出了一次天霜一剑，加上肩部的伤，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种负荷，单膝跪地，苦苦强撑。
若是这时接下混元魔祖一击，他恐怕真的得交代在这里。
不仅是他，如今联军早已溃散，若是混元魔祖再次运起灵力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。
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，就在这万分危急时，夜焚突然放下了手。
手中凝聚的黑雾悉数散去。
怀中的白玦已经失去了呼吸。
夜焚苦笑着：“我还是骗了你。”
就让你在临死的那一刻，以为我战胜了所有神明吧。
就让你以为妖魔真的会打败所有的英雄吧。
夜焚应了苏慎言的请求再现于世，为了完成苏慎言的心愿而将六界再搅得天翻地覆。
如今，心愿完了。
他该回到自己应该呆着的地方去了。
不是这烦扰的尘世，不是这争夺不休的六界。
他抱起苏慎言的身体，走向了星溪。
星溪抬头看着他。
“我给霜桥留了一丝魂魄。”他小声的嘱咐道。
星溪握紧了手中的天霜剑。
他的师尊，并没有死吗？
他诧异的回头看着夜焚，却没想到夜焚身上燃起了妖火。
在送葬了两位自己深爱的人后，不可一世的混元魔祖终于选择以火焰终结自己的生命。
周围全是火焰，他却突然回想起，长安城满目的风雪。
明明从未去过，却如此怀念。
“你从不曾去过长安，为何想看长安的风雪。”记忆中，在被霜桥镇压的万年里，霜桥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。
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？
“或许是，因为孤独吧。”
孤独啊.........
或许见到了皑皑白雪，就能洗刷这一生的罪过了。
他的出生，也是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景，但同时也是一场无尽的诅咒。
爱着人，也杀过人。
恨过人，也救过人。
想要重现华胥国那般美好的乐园，最后也不过梦一场。
霜桥曾问过：“你想要建立的幽冥府，不过是一盘散沙，所有人都会幸福，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不会幸福。”
那时候，夜焚低笑着回答：“我并不是要幽冥府所有人都幸福，我只要，我眼前所见绝无阴霾。”
所以，他要与初融生离，他要与白玦死别。
明明身上燃起了不可触碰的高温，皮肤却如同坠落冰雪一般冷。
他的眼里升腾起霜雪，却在转瞬间就融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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